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克制。“样本情绪干扰力增强,”他在心里默默记录,“需加强防护措施。”次日的魔力阈值测试,宁如玉换了副新的防护手套。黑色橡胶材质裹住指尖,连带着触感都变得迟钝。他将魔力引导器的探头对准培养舱,声音隔着口罩更显疏离:“今天测试极限值,可能会有痛感。”陈伶正用尾尖卷着一缕浮在液面上的发丝玩,闻言抬眼时,睫毛上还挂着颗营养液的水珠。“痛感?”他歪头笑,眼尾绯红洇得像要滴下来,“那研究员会心疼吗?”宁如玉没接话,指尖在操作台上按动,激活了引导器。淡紫色的魔力光束穿透玻璃,落在陈伶肩头。起初只是轻微的酥麻,陈伶晃了晃尾巴,依旧笑得眉眼弯弯。可随着功率逐渐提升,光束颜色转深,他的脸色慢慢白了下去,尾尖绷得笔直,像根拉满的弓弦。“还能承受?”宁如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视线却紧紧锁在监测屏上跳动的数值上。陈伶咬着下唇,没应声。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下颌线滑进营养液里,激起微小的水花。他忽然朝宁如玉的方向伸出手,五指蜷曲着,像是想抓住什么。“宁……”他的声音发颤,尾音被痛意绞得破碎,“有点……”宁如玉的手指悬在紧急关停键上,指尖的橡胶手套被攥得发皱。屏幕上的数值还没到理论阈值,但陈伶颤抖的睫毛和泛白的唇色,像在他视网膜上烧出两个洞。“停。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字,瞬间切断了光束。陈伶像脱力般跌回营养液里,大口喘着气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抬眼看向宁如玉,琥珀色的瞳孔蒙着层水汽,眼尾的绯红混着生理性的潮红,竟比平时更显勾人。“研究员,”他缓过气来,声音依旧发虚,却带着得逞的笑意,“你刚才,是不是怕我疼?”宁如玉猛地摘了手套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转身去收拾仪器,背影绷得比测试时的光束还要紧:“数据已采集,测试结束。”陈伶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低低地笑起来。尾尖轻轻拍打着水面,带起一圈圈涟漪。他知道,那层名为“冷静”的外壳,已经裂开了条缝。下午宁如玉送来修复剂时,陈伶正趴在舱壁上发呆。黑色长尾垂在营养液里,像株随波摆动的水草。“注射这个能缓解魔力耗损的后遗症。”宁如玉举着针管,语气平淡。陈伶却没动,只是抬眼望着他,眼底的光暗沉沉的:“研究员,你是不是觉得,我就该像个没有感情的样本,任你测试,任你摆弄?”宁如玉捏着针管的手指紧了紧:“这是实验流程。”“可我会疼啊。”陈伶的声音低了下去,尾尖无力地扫过舱底,“魅魔也是会疼的。”他说着,忽然掀开营养液,露出肩头被光束灼伤的红痕——那片皮肤比别处更显白皙,红痕落在上面,像雪地里绽开的血花。“你看,”他轻声说,眼底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,“这里好疼。”宁如玉的呼吸滞了半秒。他从未见过陈伶这个样子,没有媚态,没有狡黠,只有一片赤裸裸的脆弱,像被雨淋湿的幼兽。他不由自主地走近,针管被捏得咯吱响。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玻璃时,陈伶忽然笑了。那抹脆弱瞬间消失,眼底又燃起熟悉的狡黠火焰。“骗你的。”他用尾尖敲了敲玻璃,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这点疼,对魅魔来说不算什么哦。”宁如玉猛地后退,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要结冰。他攥紧针管,转身就走,步伐快得几乎带起风。陈伶看着他几乎称得上是“狼狈”的背影,笑容慢慢淡了下去。他低头看着肩头的红痕,尾尖轻轻拂过,那里确实不怎么疼,可心里某个地方,却空落落的。“宁研究员,”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轻声说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你到底要多久,才肯对我说实话呢?”而走到走廊尽头的宁如玉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抬手按住了剧烈跳动的心脏。指尖残留着橡胶手套的气味,可他满脑子都是陈伶肩头的红痕,和那双仿佛盛着泪光的眼睛。他闭了闭眼,第一次对自己的“冷静”产生了怀疑。宁如玉的实验室罕见地乱了套。一份标注着“魅魔能量特性分析”的报告被揉成团扔在纸篓边缘,旁边散落着几张演算草稿,上面的公式被划得纵横交错。他站在操作台旁,指尖捏着一支钢笔,却迟迟没在新的报告上落下一个字。